需要“女性艺术” 这个标签吗

回想这半年在上海听到很多这样的表达——“我们现代女性已经很独立、很自主了” “我其实没有感受到过因为我是女性就被不平等对待的情况” 让我觉得很荒谬。即使是在全球性别最平等的北欧，女性都还在为争取平等做斗争。而北欧的男性呢，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选择和亚裔发展婚恋关系，来维持自己熟悉的父权统治模式。

如果她们所谓的“没有不平等”，不是因为需要“政治正确”，而不敢表达自己内心的声音，那么也许是因为，承认自己被不平等对待，相当于承认自己是“弱者”？这个“弱者”的标签让你觉得低人一等。因为当你足够强、有足够多权力的时候，你非但不可能遭受任何的不公，反而是占尽优势、自由选择。

说出上面那段话的女性，很多是在当前的权力结构下，取得了一定或非凡的成就。她们当然不情愿给自己身上贴上“弱者”的标签，所以选择相信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公平平等的。她们会说其实我们不需要“女性艺术”这个标签，因为艺术不分男女，不想把自己贴上这个标签，或好或坏。但问题在于这个所谓的“强弱”不是自下而上的，而是自上而下的。

“女性主义艺术”和“女性艺术”还很不一样，前者是很明确成立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，不必多加谈论。而“女性艺术”容易被误解的地方，也是有些艺术家不喜欢“女性艺术”这个表达的地方，是因为它会被与刻板的“女性气质”气质联系起来，认为所谓的“女性艺术”只能是一种固定的模式，艺术家的创作被局限住了。艺术不应该这么区分，艺术不应该有区分性别。

但问题的关键从来不是“艺术”是否真的区分男女，而是“现实的规则”是否区分男女。当我们不断地重复“女性艺术”、“女性摄影”，是为了与现在糟糕的主流叙事做斗争。博物馆、画廊、展览会，大量的艺术都是由男性所创作的，男性用他们狭隘的大脑定义什么是艺术，而女性成为了在他们创作中“臆想”的对象。

而当我们把“女性艺术”，“女性摄影”单独拿出来研究时，才会意识到现在的规则、话语体系是多那么的狭隘和平庸。女性艺术的创作题材特别广泛，从与自身经历紧密相关的身体、亲密关系、家庭、家乡，到国家政治、自然生态、环境问题、权力结构...女性谈论一切，女性艺术可以是一切。但似乎只有在研究领域，女性艺术才展现出她原原本本的面貌。

在资本市场，她被迫变成了一种溢价的标签。资本和平台其实是很明白的，当利用“女性”标签赚取额外金钱投入的时候，大张旗鼓浩浩汤汤。而当真正做“女性主义”的时候，很多精心准备的创作发不出一点声音。话语、金钱、资源的权力被少数男性群体所垄断，把所有人都拉进他们小儿科的资本游戏。

这个游戏是全球性的，不同地区或大或小。嗯，还有一句很好笑的话是，我们/你们中国女人可有权力了。我身边或男或女，都有过类似的表达，但这个“权力”并不是我们这样嘴上说说就能够获得的。更加荒谬的是让我们说出这些语句的环境，和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的绝望。